从来好刀剑,从来爱扬眉。

© 方覆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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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昕博】青蛇(五)

不要问为什么还没完结,为什么又有下一章,不听不听王八念经。


14

翌日,城郊草草支开了一个药铺。

药铺虽然小,排在外面等的人却是奇多无比,乌泱泱一片,好像这天压得沉沉的云。

人人都焦急的等待着药铺开门的时候,他们好上前去讨一副汤药,或是自己服用,或是为家人奔波。他们之中或许就有之前杀人取血取肉取骨髓的凶手,可你不能说他们是恶徒,因为他们此刻脸上的焦急做不得伪,真是可怜红尘人。

许昕早早就爬起来了,他要准备的东西不多,昨天就使唤山上的生灵给他采了一箩筐的草药,再连夜煎煮,药铺一角已经有一大桶汤汁。架起的木桶下燃着火,草药味随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汁水蔓延开来,让这小小一方药铺更煞有介事的模样。

而许昕坐在它面前,右手拿着一把小刀,对着自己手腕比划了一下。

那些草药都是掩人耳目,这才是最重要的药——他浸润了这么多年灵气的血。

“吱”地一声,药铺的后柴门响了。

许昕应声看过去,只见方博手里捧着一个紫砂罐,匆匆忙忙赶了进来。他走到许昕身边,颇为生硬的把那东西放在许昕眼皮底下,“我、我给你带的鸡汤,炖了好久,你等会儿放了血赶紧喝啊。”

方博的手指上好几处都裹了纱布,洁白的底,染成黑色的血渍,把个小少爷不沾俗事的手衬得一点儿不娇贵。

许昕不用喝,他只是闻了一下,“你做的?”

“不能啊,我又不会做这个。再、再说了,我干嘛给你做,你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许昕。”方博把手缩进袖子里,恶狠狠却有点结巴道,“你、你快点儿!”

这鸡汤是学着许昕最早做给他的那样做的,色泽看起来很鲜亮,即便味道还差那么点意思,但不用想就知道,一个能烧了厨房的小祖宗是怎么花一晚上把这东西做好的。

许昕只喝了一口,眼眶就热了。

这或许是那紫砂罐的盖子被打开,扑腾出来的热气过分氤氲造成的错觉,他是蛇,冷血冷心,不应该有眼泪这种东西。

许昕放下那碗鸡汤,深吸一口气回头去看方博。
方博正紧张的看着他,此时见他这幅凝重的表情,便忍不住问,“怎么了,还是不好喝?我昨晚都熬了一晚上,就是……”

他的话戛然而止,因为许昕把他那伤痕累累的左手拉了起来,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。

这吻如春风,似微雨,纷然而至。

那有些粗糙的舌舔过手指上露出纱布的刀痕,酥酥麻麻的。伤本来就新鲜,牙齿刮蹭过去还能吮到血腥的味道。许昕心里有万千感慨,却只是没头没脑的说,“你的血是热的。”

方博被这麻痒闹得轻哼出声,“许昕?”

许昕冲他笑了笑,放下手臂,转过身拿起刚刚搁在一旁的小刀,毅然往左手腕上狠狠抽了一刀。

鲜血顿时喷涌,皆数滚落在满是药汤的木桶中。

这回是凉的。

15

京郊的药铺开了好几天,肆虐的疫病逐渐被控制了下来,城里人人都要赞一句许仙师医术高超,还肯悬壶济世,那一碗救命的药汤竟然分文不取。

俨然已经把许昕尊为仙人。

张继科闻言只是冷笑。他知道那条蛇妖的底细,别说修炼成仙,哪怕是从蛇化形修成龙也得再过个千八百年的。

可张继科清楚,世人却多半被误,连皇上都破例下旨召许昕入宫,给了他不少封赏,顺带讨了些汤药分给后宫。

那日之后,张继科亲自去药铺走了一遭。

胡乱搭建的药铺只是一个草棚,忙里忙外的除了许昕还有原先他那锦衣玉食的师弟方小公子。

张继科到的时候是下午,来求药的人还很多,他就站在药铺旁边的一颗树下看他们俩迎来送往。走了一个病人,又来了一对夫妇……源源不断,络绎不绝。

一直到日头西下,才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人,离去的人脸上总是欣喜的,好像刚逢着个劫后余生。

倒是许昕的脸色越来越差,惨白得跟一张纸一般。

张继科见他们准备关门,便走了过去,叫道:“许昕,方博。”

方博应声回头,“师兄?”

三个人的晚饭很简单,是野菜包的饺子。皮是去城里买来的,野菜是山上那些动物挖来送给他们的。饺子捏得歪歪扭扭,有几个下水就散了,勉强维持了个形状的也一夹就破,一看就是方博的手笔。

张继科感慨道:“你怎么天天黏着许昕还没学会点儿做菜的窍门?”

方博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喂了许昕一个饺子,扭头怼回去,“我又不做给你吃,人许昕吃着挺好的。”

张继科的筷子在破掉的饺子皮上戳了戳,只觉得面前这两人不同寻常,很有些让人不待见。

他撩开眼皮,说了句,“许昕,你什么时候回去?”

许昕一愣,“回哪儿去?”

“早前我跟你说过,妖就是妖,人不会容你。”张继科道,“你来这里为了报方博的恩,现在你救了他一命,还救了更多的人,恩怨早偿了。从哪儿来的,回哪儿去吧。”

许昕没有说话。

方博反倒搁下了筷子,他问道:“科哥,你这是什么意思?妖就是妖,这话没错,可他这个妖救了多少人啊!难道你还要跑到我面前来斩妖除魔吗?”

张继科皱起眉头,“你虽然学的都是些皮毛,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拜的是谁家门下,你我的师父就是除妖人,现在你问我是不是要斩妖除魔?”

“妖孽是该除,可是许昕他、他不是个妖孽啊!”方博双眼红了,他握紧拳狠狠擂了一下桌子,一把抓住许昕的手腕拉到张继科面前,声声控诉,“你看看,就是你嘴里这个妖,这个异己,用自己的血去救那些人的命。你知道他这些天流了多少血吗?一服药哪怕只用一滴,成百上千服药这么取血救人,他有多少血都快流干了!天下不容他,但天下本来就不单单是人的天下,更何况,人凭什么不容他?”

那手腕上的伤痕横七竖八,丑陋不堪,赤裸裸的印证着方博刚刚那些话没有说错。

张继科轻轻叹了口气,“方博……”

“你要许昕走,我跟他一起走。你要许昕死,我就和他一起死。”方博斩钉截铁道。

张继科反倒笑了,“你以为要他死的是我?”

“你……”

方博的话还没说完,门扉突然被扣响了。

“咚。”

“咚。”

“咚。”

平缓的三声。

三个人都噤了声,朝门口看去。

夜风清朗,万籁寂静,只有虫鸣和鸟叫声,以及沙沙的草木扑簌。

只听门外人温声道,“大昕,我是马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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